封面及此图均来源花瓣网
文丨橘子
《围城》里钱钟书借方鸿渐的口说了句“对丑的人，细看是一种残忍。”仔细想来，确有几分道理。
对外人，我们习惯掩饰不美好的，展现优秀的。腮帮上长颗痘恨不能用口罩把整张脸捂起来，四肢上有块丑陋的烫伤，即使是三伏天，穿长袖长裤也无所谓。而这些都是短暂的，痘会掉、疤会消，与暴露自己不堪的一面相比，忍受一点炎热倒也没什么。
可是对于五官生来不平整，而且在那个化妆技术未达到如今这般出神入化程度的年代，会被这种不平整追随一辈子的人来说，迎着他人打量的目光，的确是一种火辣辣的残忍。
文章中那位不忍被细看的女子是方鸿渐一行人的恩人，既是恩人又怎能陷她于这种尴尬境地，索性不看，这样日后再想起此人，脑袋里充斥的便是“这人对我有恩”而不是“这人长的极丑”。
其实，“细看”不仅对丑，对周遭大部分人和事都是一种残忍。
前阵子参观西安古城墙，远远看见安定门旁一只与两个穿短款羽绒服妹纸互撩的白色狗狗，这只白狗徜徉在青灰色的墙砖中格外显眼。
小时候被狗咬过的我，早已在心里留下擦除不掉的阴影，遇到这种动物能躲着走绝不让它们注意到，可独独对这只小白狗的“召唤”我抵抗不了。那两个妹纸一走，我便从距离它70米的地方颠儿颠儿的跑过去。
小白狗两只前腿直立，支撑的是装饰着可爱双眸的高贵头颅，两只后腿卧地隔开因下雨变得冰凉又潮湿的地面，偏瘦的屁股顺势而坐，不偏不倚的落在那块带着体温的“坐垫”上。
我蹲下来，对它做出成诗源挠云宰下巴的动作，狗狗假装很痒的转了下头，但我从它享受的表情和没有改变的坐姿看出来它在骗我。就像小孩子半推半就的接着长辈红包一样，这种单纯的“心机”引得人发笑。
而后我站起身要走，狗狗好像在不到5分钟的调戏里爱上了我，起身要随我走。这时，我才发现，狗狗的左后腿无情的给自己贴了个“瘸狗”的标签。
我的思绪随着这一发现决堤了。“它的腿是怎么受伤的？”“它怎么上到这城墙的？”“其实它是一条流浪狗？”...原本对它的喜爱也被同情怜悯冲刷。之后再想起它，那些“可爱”、“灵敏”、“会撩”这些词不复存在，取而代之的是“生病”“流浪狗”“可怜”的标签。
作为人，我追求在别人心中留下完美的形象，比起被可怜，更愿意你因为我身上有能吸引你的特质而喜欢我。对于一只携着高贵头颅的白色狗狗，我想它也是一样吧，若这份怜悯不是它想要的，那何尝不是一种残忍。
图摄于西安城墙
在跟人相处这件事上，“细看”更是一种残忍。当然这里“细看”自然地引申为深度相处的意思。
人们常说“君子之交淡如水”是不是因为怕交若甘醴之后触碰到对方最真实的一面，却没办法接受，因此沦落为“小人”？（若庄子看到我这句理解，会不会气的活过来，那我真是功德无量了哈）这于人于己都可谓一种肮脏的残忍。
其实生活中这方面的例子很多，尤其体现在经过恋爱长跑却没能走到一起的小男女身上（当然也可能是小男男，小女女）。
俩人没在一起时，展开攻势的一方把另一方捧上天，若心能有缺口这份追捧铁定会溢出来。遇到对方之前他们对“美好”这一词没有定义，遇见之后觉得这世间所有的美好就是对方一颦一笑的样子。
在一起初期，互相有选择的展示想让对方看到的一面，这种美好被慢慢放大，若之前的感觉像发现了一处小花丛，那现在这感觉便像拥有了整座花园。
随着俩人关系不断深入，一方面想让对方看到的美好已经展示完毕，另一方面端着姿态活久了会累，双方活得越来越真实不做作。
女生开始不化妆不洗头；若是能选择不出门，男方会一直不洗澡不换袜子。什么打嗝放屁挖鼻孔也成为常事。
这些都还能理解，真正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脾性上的真实。若双方由着缺陷的性格和火爆的脾气乱来，对方如能容忍，那么有一个圆满的结局自然是好。若不能，一场爱与被爱的拉锯战就此结束，那么无疾而终的结果对谁不是一种残忍？
王自健在《今晚80后脱口秀》里说：“生命中应该感谢我们的另一半，因为我们在任何人甚至父母面前都没有把自己丑陋的一面展示出来。而我们跟另一半在一起时可以肆无忌惮地、四仰八叉地在沙发上待着，可以完全不顾及穿着得体不得体...这是依赖于另一半对我们的容忍，所以要感谢他们。”（较原话有改动）
我很羡慕那种能经得了“细看”最终走到一起的朋友、情侣、夫妻。无论哪种关系，当你选择容忍的那一刻，这份残忍便会无处可遁。不然只会沦落到“该得到的尚未得到，该丧失的早已丧失”的地步。
不完美的选择不一定是残缺的结局，那些看似完美的事却经不起“细看”的推敲。和氏璧因为卞和的刖足和血泪才成为无价之宝，维纳斯因为断臂才是女神。而那些让人艳羡的幸福关系，也正是因为有了容忍才变得安稳。
“细看”是一种残忍，是一种想要关系变亲密不得不经历的残忍。若你选择拒绝，那么在拒绝前，请考虑一下身边那个曾经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可爱女（男）人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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