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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上大学那会,忘了哪个寒暑假,遥控器偶然翻到一个叫「今晚80后脱口秀」的节目。第一眼的感觉,怎么说呢,这节目很清奇。
清奇的节目
「今晚」这个词容易让人联想到「健康养生」「医疗诈骗」「情感电台」类的深夜节目。
「80后」又是和上一代人非常割裂、有点反叛的人群。
脱口秀?是新式相声吗?
我的手指在遥控器?按钮上停顿了一下。脑中划过的是上面的台词。
然后我就入坑了。
当时最火的节目(至少在我家)应该是「非诚勿扰」。孟非给我留下了多少阴影,王自健就带给我多大的冲击。
北京人儿
王自健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,从小在人民大学的家属大院长大。我们可以参照姜文、高晓松、老狼这些北京老炮儿,王自健的成长背景大概就能闻到味儿了。
父亲是一名建筑工程师,母亲是火车票售票员。虽说不是什么富裕家庭,但左邻右舍打交道的都是知识分子,家庭氛围比较宽松开明,也就给王自健的顽皮和自信创造了条件。
9岁的时候,因为父母工作忙,他被撵去中央电视台蒲公英艺术团的兴趣班学相声,结果他插科打诨的机灵劲儿赢得了老师和所有观众的赞美。
本来一颗说相声的种子刚在王自健的心里埋下,旋即又被他自己掐死了。
初中,审美意识刚刚苏醒,王自健不可救药的迷上了同样是胡同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姜文。张艺谋导演的电影「有话好好说」,姜文在里面饰演一个说话不利索的书贩赵小帅。王自健越听越觉得说话不利索的赵小帅有腔调,于是他也在生活中学起了这种结巴的说话方式。
学得用力过猛,结果回不去了。
「有话好好说」里的姜文
到了高中,大人们心里想的都是升学那点事儿,北京也不例外。王自健所在高中的校长为了提高学校的升学率,花大价钱从全国各地聘请了几位特级教师。本来是一片好心,结果学生心里并不买账。
这些老师教学方法无可挑剔,但是除了一位北方来的之外,其余的口音都太重了,学生根本听不懂老师说的啥。
本来就对应试教育不满的王自健,现在觉得待在教室完全就是浪费时间。一气之下,他选择了在高二这个节点退学。
"凭什么我这么聪明,给你们提高升学率。你们教我什么了?"这是他给自己找补的理由。
但其实,他退学的底气,来源于别处。
王自健从小便不安分,初中就去中关村攒电脑赚了一笔小钱。正常估计,王自健上初中应该是97到99年之间,这个时间点正赶上刘强东大学毕业在中关村经营那个"京东多媒体"的柜台。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机会在中关村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呢?
缘,妙不可言。
刘强东与王自健的缘分
高中,因为「家用电脑与游戏」杂志社离自己家近,没事就去串门唠嗑。后来试着给杂志社投稿,当时的稿费是千字元,之后给他涨到千字元,他每个月能写好几万字,小小年纪就已经月入大几千了。
再后来他干脆给游戏厂商写软文,那收入更是远超他父母的工资。
「家用电脑与游戏」杂志
用他自己的话说:"好几百本小说喂出来的。"
这就是王自健的底气。他从来就没有为钱发愁过。
自从染上口吃之后,王自健的理想变成了当科学家,振兴中国工业。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,凭他过人的天赋,也不可能在家自学数理化并考上名校。现在他要为自己的意气用事买单,只好退而求其次,极速转投文科。
王自健把文科所有课本全都背了下来,赶在高二的年纪以社会青年的身份在街道办填报了高考申请表。
据他自己说,考上的是北京一所"名校",学的是新闻专业。但他却不愿意透露母校的名字。
因为,他又"提前结业"了,这次是开除。
据说开除的原因是聚众斗殴,连公安机关都介入了。联想到姜文导演的代表作「阳光灿烂的日子」,看来他真是学姜文学到家了。
只上了两年高中、一年大学的王自健,现在成了一个彻底没人管的社会青年。
很快,以他长年给杂志社投稿的经历,他在澳门五星卫视北京办事处找到了一份游戏节目的编导工作。
澳门五星卫视
"一个日播节目稿子,算上我一共俩人,我的工作量是那人的四倍多,就是基本就我一个人写,所以大家都特别宠着我。"
还是那个吊儿郎当又自命不凡的王自健。
后来游戏类的节目被广电总局全面封杀,王自健辗转又去了广告公司上班。
相声有我就活了
此时的王自健突然感到了生活的无聊,那颗活跃的大脑已经接收不到新的刺激了。年纪轻轻有房有车,工作驾轻就熟,这是提前养老的节奏。
他想起了尘封已久的科学家梦,决定好好准备一番,出国深造。
可就在他做出这个重要决定不久,命运又跟他开了一个玩笑。朋友怕他准备出国留学太无聊,邀他到北京的挚友相声俱乐部听相声。线下的相声小剧场都比较随意,在朋友的怂恿下,王自健登台说了一小段。
这一说不要紧,就跟上小学时在蒲公英艺术团的表演一样,观众的反响非常热烈。这一下重新燃起了王自健对舞台的热爱。
后来挚友相声俱乐部的班主张伯鑫邀请王自健加入,自此,王自健开启了全职的相声演员生涯。
王自健说相声
从这个时候开始,王自健在北京的相声圈子里积攒了一定的名气,他也被观众推举着成为挚友的核心人物。
年,因为大批主力演员出走,挚友陷入财务危机,最终被迫卖身给嘻哈相声瓦舍。张伯鑫携王自健等几位骨干另起炉灶,成立了赫赫有名的相声第二班。
王自健说相声不是科班出身,但因为他读的书多,有过亲身的白领经历,再加上敢说和插科打诨的劲儿,马上就引起了大批年轻人的共鸣。
这点郭德纲们就永远做不到。因为他们要么是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,要么从小就谨遵师承学手艺,跟工薪阶层的生活相差甚远。好笑是好笑,精辟是精辟,但很难引起较高的共鸣。
渐渐地,王自健有了"小王爷"的称号。
王自健一出头,班主张伯鑫就有了危机感。
年,王自健和张伯鑫合作出演相声「歪唱太平歌词」。正式开始相声前,一般都有一个铺垫,让大家进入语境,行话叫垫场。结果王自健没搂住,来了一个超长的铺垫,就着当时的时政热点痛快吐槽了一番。
我们看看王自健是怎样"敢说"的:
"其实你琢磨,学政变不应该上对岸去吗?"这是说卡扎菲曾经在中国台湾接受过政治军事训练,同班同学还有萨达姆。
"后来奥巴马当总统,布什是军委主席的时候。"嗯,有内味了。
"再说了,人又没打学生。"聊的话题也是卡扎菲政权。
"鉴于利比亚形势不稳定,国际油价可能动荡,故此涨价。"这是讽刺发改委。
因为话题比较敏感,「歪唱太平歌词」在网络上引起了一些风波。张伯鑫借机跟相声第二班的社员摊牌:为了不被封杀,我们要尽早跟王自健切割,把他请出去。
结果社内无人响应他的号召。张伯鑫恼羞成怒,孤身出走。于是王自健顺利当上了相声第二班的班主。
为了深耕相声艺术,年王自健拜侯耀华为师,从此在相声圈子里正式有了师承。
人民艺术家侯耀华
说起师傅侯耀华,那还得聊聊郭德纲。
年8月,北京电视台「每日文娱播报」的一名记者在非正常拍摄郭德纲的一处疑侵占公共绿地的别墅时,被郭德纲的弟子李鹤彪殴打。这被称为德云社的「八月风波」。
因为之前挚友相声俱乐部是「德云相声联盟」的成员,王自健张伯鑫还策划了一个「我爱郭德纲」的相声节目,声援德云社。
后来侯耀华的弟弟侯耀文去世,侯家遗产案闹的沸沸扬扬。王自健的师傅是侯耀华,而郭德纲的师傅是侯耀文。因为郭德纲曾在遗产案中力挺侯耀文的女儿侯瓒,拜师后的王自健出于门派之争,从此与郭德纲渐生龃龉。
相声界的江湖气还是太重了。
脱口秀第一人
叶烽是东方卫视的节目制作人。他曾经打造过「加油!好男儿」这样现象级的选秀节目。但他发现,明星是造出来了,却不能给东方卫视持续创造价值,只是给别人做嫁衣。
笑果文化创始人叶烽
在这个困惑下,叶烽找到了欧美体制下的脱口秀节目。脱口秀演员是和节目捆绑在一起的,即便成了明星,与电视台也是互利共赢关系。
脱口秀归根结底是喜剧,中国也有本土喜剧,那就是相声。
所以叶烽试探性的办了一期特别节目「今晚80后说相声」,意在寻找合适的脱口秀苗子。
王自健的成长背景让他在相声群英里脱颖而出,很快进入了叶烽的视野。
年5月13号,「今晚80后脱口秀」第一期上线。节目一开始,黑人DJ高喊"Andnow,herehe